李斯被趙高拉住了袖口，回頭就問：“太府令可是有話要說？”
“李丞相，何必呢、”
趙高就是個演戲的，他故作嘆息道：“事已至此，何必追究什么？況且咱看馮丞相說的也是不錯。”
“老卒之地，本就是虎穴，有去無回的多。”
李斯默默不語，緩了口氣也將態度柔和下來，對馮去疾道：“馮相，方才是我著急了，言詞之外，有些不好聽的，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馮去疾看了他一眼，皮笑肉不笑的算是把這件事暫時壓制下去。
之后李斯忙與他提起日后要怎么在始皇帝面前辯解推搪的事。
馮去疾也都一一答應了。
不過心里卻是把李斯罵了個狗血噴頭。
這家伙話里話外的，看似是要一起承擔，實際上卻是在推脫自己的責任。
他將這一切都歸結于那些獄卒身上，想著把那些倒霉蛋推出去頂罪。
但是僅憑這些人，豈能滿足陛下的屠刀？
他們都了解始皇帝，現在出了這樣的事，如果不弄出幾條大魚的話，根本不可能把事情壓下去。
但李斯卻別有想法。
“不！馮相說的雖然沒錯。'
“但正因如此，我才說只要幾個獄卒就夠了；陛下的性格咱們都了解，所以這一次反其道而行之，才更容易讓陛下相信不是？”
這話也對，畢竟誠如他們了解始皇帝一樣，始皇帝也了解他們的為人。
真的這一次只是推出幾個獄卒，沒準他還能相信。
畢竟和上面的人沒關系，總不能隨便攀扯吧？
始皇帝雖然殺伐果斷，但每每株連，也都是專挑那些有代表性的人下手。
且每一次株連都有充分的證據和理由。
馮去疾還能說什么？
反正你怎么說，他怎么做，但有一條，只要李斯敢往他身上車，那底牌出現，最好的結果就是把李斯拉下神壇；頂不濟他自己的官職也不要了，反正怎么說他都不虧。
魚死網破又能如何？
馮去疾無懼既無畏，愛怎么樣，怎么樣。
等著李斯這邊把話說完，他也就起身告辭了。
看著他離去的背影，李斯心中沉悶不已，神容都不由的陰騭起來。
“丞相不可如此對人。”
趙高撇了他一眼，淡淡的提醒道。
“您可是我大秦的丞相啊，如果連你都要這么看人的話，豈不是說我大秦官員，皆是無有風范之輩？”
“這也有失您的風采啊。”
李斯聞言苦笑不已。
現在的他哪還有什么風采啊！
眼下這件事還沒有泄露出去，所以看似平常，可一旦要是泄露的話，那后果是什么樣的，李斯最清楚不已。
他本就是法家出身，對于商君變法那一套，最懂了。
“太府令，多謝提醒，不過我也不想如此。”
“奈何此件事大，且馮去疾只怕已經與我們離心離德了。”
“那是當然。”
趙高微微點頭。
他能不懂這些？
他與李斯所以能夠攜手，只因為二人皆為胡亥的老師，身份想通。
馮去疾不一樣他除了一個有名無實的丞相位之外，就是個碎催啊！
政務上，始皇帝依賴的是李斯和甘羅，軍事上還有王翦、蒙武兩個老化石坐鎮。
馮去疾不過就是被摘選上來的官僅此而已。
還有如果要是算上內務的話，那馮去疾就更沒用了，內務一向都是趙高把持，別人根本沒法插手。
“丞相，事已至此，多余的話就不說了。”
趙高嘆了口氣，緩緩起身：“我還要回去上差，您就在家好好休息著吧。”
“馮去疾那邊估計不會有事。”
“只是這一次千千萬萬，不可做斷腕之念。”
趙高說完就走了，而李斯也懂得他的言外之意。
所謂斷腕，既當始皇帝真的高壓落下，逼他們往下調查時，他可能會選擇將馮去疾推出去頂罪。
但趙高此刻卻不許他這樣，顯然這個閹貨已經感覺到馮去疾成了燙手的山芋。
保全他，就是在保全自己。
對于趙高的眼力和分析，李斯并不懷疑。
雖然本來這個餿主意就是他出的，但趙高決計不會主動將此事破壞，同樣李斯也相信，趙高說出這番話的時候，心里也是忐忑的。
畢竟他、趙高和馮去疾是三人成虎。
一人兩個手腕，壯士斷腕，他李斯可能要斷掉的是馮去疾，也有可能就是趙高本人。
誰能不怕？
長嘆一聲，李斯端著茶杯良久無言。
他現在心里琢磨的就是一件事——他可以不壯士斷腕，但馮去疾會不會自己折翅，反而將他們兩個出賣。一時間朝廷風起云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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