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桑看著被埋葬在合棺花棺木當中的藤原志雄,心中隱隱有些驚疑。
“這的確是尸體,難道我所見到的藤原志雄也是三尸九蟲之一?”
不過很快,空桑就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。
無他,三尸九蟲的說法來自于九州神話傳說,在島國的傳說當中,并沒有三魂七魄的說辭。因為傳說源頭的不同,島國的人死亡之后也自然不可能產生所謂的三尸九蟲裂變的可能性。
“空桑,要將藤原志雄的尸體帶走嗎?”劉龜年問道。
沉思片刻之后,空桑旋即說道:“不,要將整個合棺花棺木都帶走。”
說著,空桑將壺天手環放在了棺木上方。
伴隨一陣如同碧玉般的光芒,壺天手環將整個合棺花棺木盡數吸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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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間,偌大的地下密室之中,空空蕩蕩。
可就在此時,空桑忽然感覺背后仿佛有什么東西盯著他一樣。
驟然的轉身,讓他看到就在臺階上方,入口邊緣處,一個似乎是僧侶模樣的人一閃而過。
“什么人!”
空桑注意到了對方那一抹詭異的如同彎月一樣的笑容。
“咚咚咚!”
快步踏上臺階,卻見廢墟之上空無一物。
但是,不遠處的主殿卻隱隱出現一陣繚繞的云霧。那棉絮一樣的雪白云霧環繞在主殿周遭,形成各種各樣的形狀。
有的凝聚成人的模樣,匍匐跪拜。
有的凝聚成猛獸的造型,如同被供奉的祭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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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在這些云霧之中,卻還有一個站在那里的人影。那人影看上去有些曼妙,竟如同一個女子。那女子似乎拿著什么東西,在匍匐的眾人面前翩翩起舞。
在如此詭譎黑暗之中,云霧之女反倒是多了一抹朦朧優美之態。
為了不打草驚蛇,空桑讓鬼靈們先回到了繪卷之內,只留下了劉龜年站在自己身邊。作為九州的英靈,身上凝聚的九州運勢也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鎮壓不知名的邪祟。
“剛才為何沒察覺,這里竟然鋪著一條鵝卵石一樣的道路?”
空桑看著連接到云霧女子那邊的鵝卵石小路,剛剛踏上,眼前的一切景色竟開始產生變化。
原本死寂一般的夜幕,竟開始多出點點星光,月色也皎潔起來,不在被云霧遮蔽透著陰霾和不詳。
四周忽然出現一排排柳樹,隨著夜風,枝條舞動著特殊的韻律。
而那些原本云霧所形成的人們,此時此刻也紛紛呈現出了活人的姿態,他們帶著虔誠之色,將宰殺的供品放在了主殿之前。
“女司到!”
也不知道哪里傳來的一陣呼喚聲,卻見主殿的厚重大門緩緩打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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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內中的黑暗里,緩緩走出一道身著白無垢的女人。
“是她!”
空桑下意識的舉起了打更鑼。
因為此女,正是在他還沒有進入二荒山神社之前,所看到的由化燈籠帶領而來的轎輦之中的女子。也是那帶著合棺花家徽的女子!
卻見女子手中拿著巫女舉行儀式之時才會使用的玉串,那是帶著枝葉的楊桐樹纏繞白紙的法器。
緊接著,尺八、三味線、太鼓、琵琶、古箏,各種樂器演奏而成的如同侍奉神明的樂曲之下,女子開始翩翩起舞。
空桑雖然疑惑,卻也沒有打擾。
因為如果對方所佩戴的家徽沒有問題,那眼前的女人,不論是哪個時代的,均是因為前世的自己布局,才會誕生。
一時間,一種奇妙的感覺涌上心頭。
隨著樂律開始越發急促之下,巫女身邊竟出現了數只白狐。這些白狐都有著兩條尾巴,看上去靈動非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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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?這是……”
空桑心中一凜。
在島國當中,狐貍文化非常盛行。但是因為狐貍更多是和稻荷神掛鉤,所以在顏色和外觀上會和九州文化中的狐貍有本質上的區別。
眼前的兩尾狐貍,分明有著和玉藻前一樣的氣息,也就是青丘族民的氣息!
“這件事情背后,竟然有楊玉環?”
一時間,空桑陷入了沉思當中。
雖然在先前的記憶當中,他也發現,從前的自己,也讓九狐家族的創始人找過楊玉環,也變相的通過極樂凈土計劃的雛形,拖淺草寺下水。
但……就從他看到的記錄來說,合棺花是和供奉那位叫作藏珠的鮫人有所關聯。
東久家族,作為供奉藏珠和鎮守將門冢的家族,按道理來說,應該和楊玉環沒有牽扯。
但是現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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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,巫女停止了舞動,她掀起了面上的白紗,映入視線中的面孔竟然是東久由美。
“怎么會是她!”劉龜年悄然問道:“空桑,如果她是東久由美,我們見到的……”
空桑搖搖頭,他現在感覺很亂。
甚至有一種荒謬的感覺。
那就是,從他踏入島國之后開始,所遇到的每個人,仿佛冥冥之中,都有和他未曾了解的因果。
“難道……六爻銅錢竟是冥冥注定,要讓我和這些人再度遇上?”
卻見巫女轉過身來,口中念誦出三個名諱:“啟八幡大菩薩、啟殺生玉藻、啟東照大權現!”
看似毫無關聯的三個名諱,念誦之下,那主殿之內,看不清內中真實的黑暗里,竟隱隱傳出三道音色不同之聲。
“準。”
一時間,民眾們的供品,猶如烈陽下的冰雪快速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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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著素白的巫女,也跪坐在地上,雙手握著玉串,背對著空桑。
此時的她,似乎打開了一張絹布,頗為虔誠的念誦著非常古老的,連空桑也無法聽懂的祝禱之文。
“空桑,這巫女念誦八幡大菩薩,也許是因為前世的你抽取了原本屬于他們身上的八幡大菩薩的力量。”
“這后兩者是為了什么?”
空桑解答著劉龜年的困惑:“東照大權現,實際上就是德川家康死后被封的神職名稱而已。”
“至于殺生玉藻,而不是玉藻前……”
“玉藻前在這個國家的傳說典故也非常有名。其中最有名的,便是殺生石的典故。”
“相關,玉藻前在被斬殺之后,其尸體就化作了殺生石。這是一種尋常生靈觸碰就會死亡的石頭。”
“后來,殺生石更是被譽為鎮守在三途川之上的一種特殊的石頭。”
“所以,稱呼殺生玉藻倒是也沒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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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是……”
看著空桑欲言又止,劉龜年不禁道: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,作為東久家族的人,此時呼喚這三位的名號,莫非是為了鎮壓平將門?”
“還是說……這種儀式,本身還和我們在現實世界當中看到的藤原志雄、東久由美有關?”
此時,身著白無垢的巫女驟然停止了祝禱之詞。
一切似乎又變得安靜下來。
這一刻,不論是匍匐的民眾,還是作為巫女的她,均是有些詭異的緩緩轉過了視線。
一雙雙眼睛死死盯著空桑的同時,那原本虔誠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僵硬、漠然。
巫女緩緩開口:
“是你,前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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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刻,巫女的聲音竟是變了,變得如同一個男子,又變得如此熟悉。
一種荒謬和震驚交融在心中,空桑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徐徐起身的巫女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本多忠勝!”
話音落,劉龜年神情一變,連忙舉起了腰間的配槍。
按照空桑附復述的記憶,前世的空桑顯然是將本多忠勝坑得不輕。原本這位常勝將軍有八幡大菩薩的力量護持,不論是地位、容貌、戰績、錢財都會達到鼎盛。
可以說,完完全全就是這個國家的人杰!
但因為力量被抽取,魂魄被割裂,歷史上的本多忠勝,最終是因為破傷風病死!并且年邁之時,甚至還隱隱有失明之癥。
可以說,歸根究底,正是因為當年陰山道者桑的行為。
“哦?為何你會這么認為呢?”
巫女笑了起來,聲音卻又變了。這一次,是東久由美的聲音。
空桑緩緩舉起打更鑼:“你……到底是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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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空桑先生,你為什么會認不出我來呢?”
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,是花山院田沖!
“這難道是……某種幻術?”劉龜年不確定的問道。
空桑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:“這不是幻術!原本我還想著,這里也許是某個過去的時空,但是如今看來,卻并不是如此。這里,是真實世界!否則,花山院田沖不會存在!”
“哦?”巫女的聲音又重新化作了本多忠勝:“這么說來,正常的世界才是虛幻的了嗎?”
空桑搖了搖頭:“不,也許……兩個時空都是真實的世界!”
“就好像,我一開始在秋葉原的時候,被吸引到那片商場當中一樣。”
“不管是一開始熱熱鬧鬧的商場,還是后面被各種怪物所圍繞的商場,嚴格來說都是一個真實的世界。”
“唯一的區別,就在于這兩個世界,一個如同白天,一個如同黑夜,交替卻又平行,看似虛幻實則卻都是真實。”
劉龜年為之一愣:“我們在游輪上遇到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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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桑點了點頭:“怪力亂神和各種神鬼儀式越發頻繁的地方,這種扭曲就會越發分明。”
“正如同我們在游輪上見證了表世界、里世界和過去世界一樣。”
“這二荒山神社也是如此吧!”
“你是東久由美!你是本多忠勝!你也是花山院田沖!”
“但同時,你們也不是他們!”
“你們……代表的應該就是剛才念誦的那三位吧!”
話音落,巫女哈哈大笑其來,其身后的主殿突然開始變的無比龐大。那如同黑暗深淵的大門,也逐漸的放大、擴散,并迅速來到空桑和劉龜年的面前。
轉瞬之間,空桑已經來到了一個熟悉之處。
“這里是……三途川河畔!”
看著熟悉的場景,還有那熟悉的朱紅色鳥居,空桑心中一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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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魂音直接轟出,但四周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改變。
“真正的三途川!”空桑臉色陰沉:“這里,和我們通過六道珍皇寺的冥界之井進入的三途川,是同一個地方!”
環顧四周的剎那,空桑注意到了那個旋渦,那個原本連接著羅生門和六道珍皇寺的旋渦!
小科普:
殺生石在傳說當中,算是死去的玉藻前的尸體加上封印著玉藻前妖氣的石頭。
這種石頭在真實生活中存在于日本,最早出現在栃木縣的那須鎮山頭,因為靠近火山,有著劇毒,所以會毒死四周的一切鳥獸。
神話怪談之中,則從玉藻前的尸體演化,最終變成了出現在三途川之上的特殊象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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